Арrilа Sаnnia🌙

Chapter.3         你把星辰和月摘下

哈利几乎是忐忑不安地度过了这一天。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他的鞋摩擦着公共休息室里的一块暗红色的地毯。休息室里的人陆续都回寝室了，哈利两只眼睛盯着墙壁上跳跃的时针，看着分针持续一点点地向十点钟挪动，他摩擦地板的动作也越发焦急。

他在今天中午过后就再也没看见德拉科的身影。他承认他最近对德拉科的关注已经超出平常，但是德拉科最近的种种表现都太奇怪了。

——那天晚上，以及……这条毛毯。

时针持续滴答滴答地转动着，提示着哈利他们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但是哈利现在心底深处却打起了退堂鼓。他今天中午被德拉科的反应吓到了，他没想过这对马尔福的影响会这么大，以至于他连一口饭都没吃就直接气势汹汹地离开了大厅。

潘西在德拉科走后立马冲到哈利边上，一脸愤怒地揪着哈利的领子，“你做了什么？！波特——你对他做了什么？”

哈利震惊地张大着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潘西揍了一拳。格兰芬多们从后面把潘西拉开，哈利愣愣地看着那个已经接近歇斯底里的女孩儿，头一次觉得这么不知所措。

“——你不能去，波特！你这个混蛋，你还想把他害得多惨！”潘西怒吼着。哈利清晰地看到潘西的手里攥着那张他递给德拉科的纸条。

九点五十，他抱着腿慢慢在蜷缩在火炉边，他的视线还停留在墙上那面流动着的钟上。那面钟就像是一团火焰，越靠近十点他的心就越发紧张。他完全不知道现在是发生了什么，即使德拉科的事跟他自己本身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怪那蓬勃的好奇心，他就是觉得他应该去接近德拉科，了解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必须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终于在此刻做出了决定。“去他妈的德拉科·马尔福！”他狠狠骂了一句那个金发斯莱特林，然后飞快地冲回寝室，从床底的箱子里抽出隐身衣和那条灰色毛毯。

“罗恩，我出去一下！”

“哈利！”罗恩从床帘后伸出头，“你要去哪儿？”

哈利没有回答，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寝室里。

罗恩和寝室里的另外几个人面面相觑，纳威眨眨眼，“难道哈利忘了他的魔药作业？”

哈利出了宿舍后小心地看了看周围，现在走廊上已经看不到人影了，一张哼着小曲的画像在他经过时对他笑道：“看着路小子！”

哈利没有理会，飞快地披上隐身衣。

“不错的玩意儿！”那个画像说，然后又开始小声地哼着曲子。

哈利脚步几乎没停，他穿过长长的走廊和楼梯，微微抬起头，天文塔正高高立在那一片黑暗之中。

夜风很冷，将他的鼻尖冻得通红。他看着那座塔突然有了些犹豫，如果马尔福根本没有打算来怎么办？

他急匆匆的脚步慢了下来。他从今天中午就没有看见德拉科，很有可能他已经在某个地方藏了起来，不打算再看见他。更何况今天潘西还狠揍了他一拳让他别去招惹他，说不定现在马尔福正悠闲地坐在公共休息室里享受着他的睡前服务。

不——哈利有些疲惫地眨眨眼，他会来的。

他叹了口气，将怀里的毛毯抱得更紧，在越发寒冷的夜风中埋头行走着。

他一直在往塔顶前进。

现在是十点半，在他踏上露台的下一秒，德拉科冰冷的声音就传进了他的耳朵：“你迟到了。”

“我本以为你不会来。”哈利的声音很轻。

德拉科的下颚狠狠绷紧了，他挪动了一下脚步，原本藏匿在阴影里的脸暴露了出来，在月光下显露出尖锐的神情。

“可我来了。”

哈利盯着他，怀里仍抱着那张毯子，想说什么。但是德拉科率先动作起来，他猛地冲上前将哈利推到身后的石墙上，哈利疼得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紧接着德拉科便嘶哑着嗓子低吼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是我的？！你怎么知道的？！——你为什么——？”

“马尔福？！”

德拉科的声音微弱下来，他紧盯着哈利颤抖的瞳孔，疯狂的情绪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中褪去。他缓缓地捂住脸：“你为什么会知道——？”

他在漫长的等待过后终于崩溃，哈利就是摧毁他冷酷面具的唯一筹码。他本以为他可以再坚持久一点，再久一点。可是不可能。

一声低哑的呜咽声从他的口中流了出来。那声音残破得像是火车蒸汽最后的尾音，嘶声开始、沙哑结束。

哈利愣傻了，他听到德拉科在哭，真的在哭。他将脸深深埋进自己的双手里，背着月光，卑微地将脸朝向地下。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德拉科不知道怎么控制住自己绝望的感受，那就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拥有着巨大的引力和力量将他不停地拉向那个漩涡。波特知道了——他知道了——他会怎么想——为什么肮脏的斯莱特林会出现在格兰芬多的寝室？为什么这个人是德拉科·马尔福？

——为什么会是德拉科·马尔福。

他狠狠地哭了，数天下来的煎熬在他看到哈利的同时就疯狂地奔涌而来。那种痛苦、绝望、厌恶与爱意共同交织着他，让他分不清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假的。

他发自内心厌恶这个黑头发绿眼睛的男孩，但是那种日日夜夜的思念让他几乎窒息。

他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害怕哈利不会赴约的恐惧，还有那等待许久之后哈利踏在地板上的脚步声都在不停地摧毁他的一切伪装和意志。

他不会告诉他，他在这里等了有多久。从黄昏等到垂暮，他只想在哈利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他。他只有通过这种卑微的方式让自己多看他一眼。

那太痛苦了，他从未觉得爱情如此令人发狂。

泪水流过他的掌心，德拉科突然感觉到被一双手搂住了肩膀，那双手是冰冷的，但是皮肤底下热烈涌流着的血液就像岩浆冲刷过他的全身上下。

“……发生了什么？”哈利轻柔地问道：“发生了什么？德拉科。”

轰！

如果要说是什么彻底压垮了他，这一声“德拉科”就是所有。

他猛地抬起头，通红的双眼看起来像是一只进食的猛兽。

“发生了什么——波特，你不会想知道的，你绝对会后悔今天来这里。潘西是对的，你不能来，你就该乖乖听她的话。这可能是她对你说的唯一的一句好话。可是你没有听她的——波特，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自以为是？——你帮不了我。”

哈利瞪大了眼。“不，马尔福。放轻松一点？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该学会收敛……”

“我可以帮你——德拉科，我可以尽我最大的努力帮你。”

“收起你的仁慈吧，波特！我是鱼你是鸟，我住在黑湖底下，而你在高塔上。——你永远不可能帮到我。”

哈利几乎是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会想办法——”

“——你最好的办法就是滚远点！”德拉科突然狂怒地大叫。

哈利也大吼道：“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

一切都发生得无比迅速，哈利只觉得他的肩膀再次被人狠狠推在了石墙上，一只冰冷的手护住他的后脑，随后他就被死死吻住了。那种暗沉的木香随着夜风再一次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泪水带来的咸味。

那双唇是冰冷的、颤抖的，充斥着一个人对另一个人隐藏的无限爱意和渴望。

“我爱你。”德拉科绝望地将嘴唇贴在哈利的耳边，“我爱你……你现在懂了吗？”

哈利几乎被吓傻了，他瞪大着眼，惊恐地把德拉科使劲从身上推开。

德拉科泄力地后退几步，靠在身后的栏杆上。他讽刺地勾了勾嘴角：“怎么了？波特，你上一秒不是才说会想办法帮我吗？”

哈利咬到了舌尖，不知道该回答什么。鲜血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他的舌尖麻木地抖动着，发不出一个音节。

德拉科冷笑一声。

——“我恨你，波特。”

风吹开了云层，冰冷的月光照在这个充斥着悲情的露台上。今晚月光淡薄，洒在他身上只留下一道瘦长的影子。那道影子笼罩着哈利。

一串闪光突然从德拉科的眼眶里滑下来，他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迫使自己转过身。哈利沉默地靠在墙上，那是他从没看到过的德拉科，脆弱、疯狂、无助。

舌头像是终于恢复了说话功能般，哈利走近他，“德拉科。”

德拉科的身子僵住了。

“我帮你。”

哈利的声音小，但是足以让德拉科听得清清楚楚，他放下捂着脸颊的手，感受到夜风把他的眼泪慢慢吹干。月光下，他缓慢地转过身：“你真是个圣人，波特。”

哈利还想说什么，但是被德拉科抬手制止了。他灰蓝色的眼睛仔细凝视着面前的男孩，凝视着他的绿眼睛、他的脸庞、他的黑发、他的鼻尖、最后是他的伤疤。

他骨节分明的手轻柔地触碰到他的侧脸，他能感受到那一瞬间眼前人的抗拒，但是哈利没有躲开。

“你帮不了我，波特。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离我远点。”

哈利摇头：“除非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德拉科露出一个笑容，这不是一个冷笑，也不是他惯例的假笑，而是一个真正的笑容，即使这个笑容中饱含痛苦。“这对你来说并不难，不是吗？离我远点对你来说从来都不难，反而这正是你经常在做的。”

哈利几乎叹息着说，“跟我有关对吗？这件事跟我有关？”

德拉科没说话。

他们在月光下凝视着对方，直到十一点的钟声敲响。

厚重的钟声在整个校园回荡，像是老人的低语，劝说所有来自地狱的灵魂回到地狱，因为他们不配行走人间。

“德拉科——”

“别叫我的名字，算我求你。”

德拉科难耐地闭上双眼，他克制住了口中的呻吟，祈祷哈利不会发现他有多么想就这么扑上去紧紧拥抱他。

但是哈利从来不是一个会乖乖听话的人，他向德拉科走得更近了些，随后伸出了手。

德拉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握住我的手白痴。”

见德拉科还是僵硬着没有动作，哈利直接倾身抓住了德拉科的手，“听着，”哈利深吸一口气，“我不管你是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这件事跟我有关，所以我必须帮助你——这不是为了你，马尔福，这是为了我自己。”

德拉科呆愣着看着他。此时的哈利在他面前露出着坚定的神色。他为什么永远如此让人措手不及？他为什么就不能听话一次？

哈利是迷人的，如太阳般闪耀。

德拉科终于知道，此时的他甚至可以为了他摘下月与星辰。

他呻吟着倒在哈利身上，让自己的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他嘶哑的嗓音从口中传递到哈利的耳畔。

“明天开始，离我远点。”

下一刻，为了堵住哈利反对的话语，德拉科吻了他。

十二点的钟声，求你来慢点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