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家au,钢琴家德×小提琴家哈。
*当初粽子将她的《夏日咏叹调》分享给我时我便惊讶我们的脑洞竟然这样不谋而合(那时我已经动笔且写了很大部分),只是她的是双小提琴手,而我的是钢琴手×小提琴手。我开玩笑说我们可以来一个姊妹篇,没想到这一写就跨越了近一年之久。
所以,我将特此在她生日这天将这篇文送给她,祝我亲爱的Grace @Grace粽子 小粽子生日快乐
*灵感来自于钢琴曲《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这首曲子由当代日本音乐家坂本龙一先生为他主演的电影《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创作的同名曲。(本篇与电影情节无关)
Merry Christmas,Mr.Malfoy
【二十世纪末音乐界最值得骄傲的成就便是孕育了两个彗星般闪耀的天才,可他们的关系却似乎并不怎么好。】
00/
〔Merry Christmas, Mr. Malfoy.〕
“圣诞快乐,马尔福先生。”
01/Gymnopedie No.1
德拉科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打理着他的黑色领结——今天,他将在伦敦大剧院里开启他人生中的第三场音乐会,而这场音乐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11岁时,他凭借一首德彪西的月光(Clair de Lune)成功夺得李斯特尼钢琴大赛少年组冠军,并获得了进入霍格沃茨音乐学院的机会。14岁时德拉科在奥地利举行了他的第一场音乐会,从此名声大噪。今年他刚满17岁,用他父亲卢修斯的话说,这是他的黄金时期,整个音乐界将进入属于他的时代。
所以今天这一场至关重要。
浅金色的头发确定打理得一丝不苟,仔细熨烫过的西装整整齐齐,皮鞋——嗯,光可鉴人。德拉科对自己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今天绝对会是一个完美的演出。
“汇报,”克拉布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没有发现波特。——高尔也没有。Over。”
“很好。”德拉科微笑着点点头。
“汇报,”布雷斯的声音紧随其后,“这边也没有波特的踪迹。Over。”
德拉科再次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
“汇报!”潘西也连通了对讲机,“没有发现波特——德拉科,你的演出保证会完美无缺!”
德拉科小小地吹了一声口哨,他已经有些兴奋了,今天绝对是他扬名立万的绝好时机!如果让一个傻破特坏了他的演出他想他一定会去跳楼。
他和哈利·波特师出同门,在争夺一次为霍格沃茨校庆作曲演出的机会时结下了梁子。两人分别代表的格兰芬多学院和斯莱特林学院明争暗斗了近两个月,最后德拉科依靠他父亲在学校的关系成功胜出,这让格兰芬多学院的人极为不服气。所以在演出开始前,格兰芬多们悄悄把德拉科的谱子换成了哈利的谱子,气得德拉科差点直接在台上砸了钢琴。
回忆起这件事,德拉科气得直咬牙。在硬着头皮弹完哈利的那首曲子后,他黑着脸下来,直接冲到哈利的跟前和他打了一架。这一架过后,所有霍格沃茨人都知道这两人不对付了。
“很好很好——”德拉科狞笑着说,“这一次绝对不能让波特坏了我的事!”
“坏你的事?马尔福,我还没这么无聊。”
“……”
德拉科在看到自己身后笑得傻兮兮的哈利时骂了一句脏话。
哈利从货柜上蹦下来,一跳一跳地蹦在德拉科跟前,“这么不欢迎我?”
“你有多不欢迎我,我就有多不欢迎你。”德拉科咬牙切齿道。他看了看货柜前方的红色帘幕,刚才哈利就是藏在了那帘幕后。
——该死的,他怎么不干脆去当特工?
哈利笑了,他绕着德拉科跳了一圈,最后愉快地吹了一声口哨,“不错嘛,马尔福,”他在德拉科高级定制的黑色西装上拍了拍,“挺人模狗样的。”
德拉科一把把哈利的手拍开,“练芭蕾吗,波特?”
哈利耸耸肩,他又重新走到货柜边,坐上去,双腿在空中摇摇晃晃,“真可惜不是吗?我本以为你会邀请我的。”
德拉科抱着胸看他,“我为什么要邀请你?我们可是——”
“——死对头。哦我当然知道,马尔福,别这么幼稚,外界可都认为我们关系很好。”
德拉科的后槽牙又狠狠地摩擦了几下,还是默默吞下了反驳的话。
的确,虽然两人的真实情况是仇视彼此到可以把手圈在对方的脖子上,但外界都认为他俩的关系非常友好,并且近两年还逐渐有了希望两人合作的声音。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德拉科还是明白这个傻波特在音乐界的名气和他不相上下,并且两人的实力也几乎势均力敌。两个耀眼的新星合作一定会吸引无数音乐界人的注意,而他们的音乐事业也会因此更进一步。
但合作对于两个人来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好吧波特,”德拉科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他拖长了音调,用那种惯用的的语气说,“我允许你留在我的音乐会上,不过我还是需要警告你,别搞小动作,如果你毁了我的演出,我会灭了你。”
哈利又耸了耸肩,他笑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I swear~”
德拉科盯着哈利的笑脸看了一会儿,然后猛地转过了头。
哈利心满意足得坐上了最前排,落座后还故意在位子上扭了扭,看起来得意极了。而一出后台的德拉科绝望地发现整个会场都遍布着格兰芬多的人,从前排到末尾,斯莱特林绿和格兰芬多红交错纵横,看起来极其具有冲击力。
德拉科立马对着哈利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哈利用大拇指指了指后方,无声地警告他在外界面前要保持友善。
所以德拉科后来的笑容都变得有些扭曲。
音乐会的第一首曲子,德拉科用了萨蒂的裸体歌舞(Gymnopedie No.1)。
他在钢琴前落座,听着父亲花重金请来的主持人的开场词。他欣赏现在的每一刻——柔软的垫子在自己身体的重量下形成一个小窝,聚光灯预备着,准备在他价值不菲的钢琴上投下梦幻般的光影,而他的手指会抚摸在这简单的黑白琴键上,操控着这架琴演奏人世间最美妙的音律。
难以置信,并且美妙非凡。
主持人将话筒转向了德拉科,德拉科清了清嗓子,微微扬起头,浅金色的发丝顺着聚光灯的流转而散出流水般的光,他用他那贵族般的口吻说道:“感谢各位的光临,我亲爱的朋友们。七月暑气正盛,不是吗?”
“叮咚——”德拉科的手指在琴键上轻点了三下,如精灵般灵动。
“但你我应该都相信,仲夏的暑气不止带来燥热——还有罗密欧献给朱丽叶的吻。”
又是三下。
跳跃的琴音恰若虫鸣的短促,又似细吻的绵长。
“我将在此演奏盛夏,而我——”德拉科停顿了一下,悄悄地瞥了一眼坐在前排的哈利,“能否把你比作夏日?(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德拉科的双手触碰到琴键,乐声立刻响起了。
萨蒂的裸体歌舞以乐曲本身所可以描绘出的场景而闻名于世。舒缓的曲调,优美的乐声展现出了月光、庭院、盛夏,与气息。
德拉科对这首曲子的把握很好,他以几乎完美无缺的演奏技巧演奏出了萨蒂的这首名曲。
会场很安静,只有那聚光灯下的钢琴传来阵阵乐声。
哈利坐在椅子上晃着脚,他闭着眼睛随着德拉科的乐声轻轻摆动着头。极美的裸体歌舞,精湛的演奏技巧,但是,差了一样东西——
哈利皱起眉,还差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马尔福,你有没有想过在裸体之舞原曲的基础上加上小提琴呢?”
后台里,哈利穿过幕布走到德拉科的身后——德拉科正在整理自己的西装和发型。
听到哈利的问话德拉科愣了一下,“加入小提琴?”他嗤笑,“你是在跟我暗示什么吗?波特。”
哈利也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他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哦……并不是——我是说,从音乐的角度上来讲……好吧,我只是单纯觉得小提琴的乐声可以把这首曲子的节奏拉得更长……这样似乎可以拉长它的意境——哦该死,不解人意的蠢货!我去观众席了!”
哈利转过身大跨步走出了后台。德拉科没有拦住他,他只是通过镜子看着哈利离开的背影。
德拉科心里的悸动几乎一浪高过一浪。
那是什么意思?
钢琴加上小提琴?
德拉科马尔福加上哈利波特?
他的领结几乎被他揪得变形。德拉科马尔福加上哈利波特。
那会变成什么样?灾难现场吗?
德拉科笑了一声。
霍格沃茨有四大学院,拉文克劳里是一群风格诡谲奇特的怪物,赫奇帕奇是安安分分演奏着当代流行音乐的歌手。另两个便是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两个最互不待见又最为相似的学院。
斯莱特林奉行着传统与古典,将中世纪的糜烂发散到极致,而巧合是格兰芬多的主打也是古典,但却是古典与流行的结合。
这就注定了他们是最不合的两个学院。
一个骂对方侮辱先人,一个骂对方不思进取。
德拉科重新整理干净仪表从后台出来,他的眼睛不自觉往哈利的方向看去,但是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他的太阳穴“突突”狠跳了两下。不在视线范围内的哈利·波特是最危险的,他对这点深有体会。所以他几乎连汗毛都炸起来了,
他在钢琴前落座,手不自觉地有些发抖。‘放松——’德拉科在心里警告着自己,‘一定要放松——那该死的波特掀不起大浪。’
再一次深呼吸,他开始了演奏。
02/Nocturne NO.1
德拉科知道自己手指落下的姿势非常完美,节奏也保持得相当好,但是他心中像是梗着一根刺一般拔不出来。他的视线一直不经意地瞥向哈利的位置,而那个位置上一直没再出现那个黑头发的青年。
——他可能只是去上个厕所?
德拉科顿时皱起眉。
该死!
琴键在手指下爆发出嘶鸣,德拉科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飞快翻飞着。他现在弹奏的这首曲子由美籍波兰作曲家Arthur Rubinstein所作,一个外表内敛却有一个幽暗性格的音乐家。他是肖邦完美的诠释者——毫无疑问!并且他还拥有一个反对流行乐潮的心。
德拉科的手指越来越快,这首曲子即将进入高潮部分。他修长的小指为他能够弹奏出这首如月光流水的钢琴曲助了不少力。他的小指是他能够炫耀的资本之一,这证明了他是被上帝派来弹奏钢琴的,他天生会成为一名出色的钢琴家。
双手再一次狠狠敲击在琴键上,钢琴的音量陡然拔高,像是激起了月光下的湖水,在波涛滚滚地翻腾,又紧接着归于沉寂。
有人从银浪中出来。
德拉科想象着,那个人是水中的仙子。他曾在亚瑟王传奇中看见过那种精灵,他们守护了奄奄一息的梅林法师——精灵最先露出的是精瘦的小臂,然后是雪白的臂膀——
他开始喘息,这比平常的任何一场都觉得累,但是他没办法停下,他也不想停下。
精灵坦露出他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发丝黏在一起,贴在精灵雪白的脸颊上,他看到了……
德拉科的手猛地停住了——波特。
月光霎时变成了惨白的聚光灯,湖水消失了,只剩下观众席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德拉科一脸无措地坐在钢琴面前。
他失误了。
他绝望地将手捂住脸,以掩盖自己惊恐的表情。
他失误了。
德拉科浑身颤抖着弯下背,额头几乎碰上琴键。他全身冰冷——他搞砸了他的音乐会,搞砸了他最重要的一场音乐会!他难以想象接下来迎接他的会是什么——他会被整个音乐界抛弃,被他的父亲抛弃,甚至更糟糕的——彻底身败名裂。
台下议论的声音像蜜蜂的“嗡”鸣,像一根根毒针扎进他的毛孔里。他甚至不敢抬起头,冷汗从额头滴到琴键上,他的后背全湿了。
台上突然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德拉科诧异地抬起头,看见黑头发的年轻人冲上了台,手里举着一把小提琴。
“波特——”他突然感受到冰冷的手心传来一阵温热,低头一看,是一张泛黄的乐谱:《The Way We Are》
他认出了他自己的笔记,这是两年前格兰芬多从他手里偷走的那一张,原来这首曲子一直被哈利留着。他有些震惊地看着哈利。
“嘘……”哈利提醒德拉科,飞快地笑了一下,然后说:“还记得你这一首曲子吗?”
德拉科咬牙切齿,“铭记一生。”
哈利小小地怂了下肩,“现在不是算旧账的时候,德拉科。我们得配合完成这首曲子。可以吗?”
德拉科畏缩了一下,他涨红了脸冲哈利低吼:“你疯了!我们压根没有排练过!”
“那不重要。”
“什么——”
“你只要相信你的小提琴手。”
“我的——嘿!”
不等德拉科多说话,哈利直起身转身走到了舞台中央,背对着德拉科点了点头。
即使是看着哈利的后脑勺,德拉科也明白哈利现在一定满脸自信。他知道哈利只要站在台上,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们一起长大,也相斗了七年。德拉科最终放松下来。确实,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对方,就像他知道哈利现在一定在等着他重新将手指放在琴键上一样。
会场已经有些观众起身了。哈利转过头:“快点,德拉科!”他冲他低喊:“——你的手难道废了!”
“该死的——”
德拉科咒骂一声,一个漂亮的速弹震响整个会场。熙熙攘攘的观众停下了话语声,他们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舞台。
“那是哈利·波特?”有观众认出了那个黑头发的男孩。
“没错,是他。”有人接嘴。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另一个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钢琴声又一次爆发。
德拉科正在即兴演奏着,两只眼睛快速地扫过琴谱。这首曲子是他亲手谱下的,即使两年过去,他也能回想起来里面的每一个音符。但是有些不一样了,这张谱经过了哈利·波特的手,所以变得不一样了。就算这首曲子一个调子都没变,但是它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首曲子。
这是属于哈利的曲,不是属于他的。
琴声骤停,整个会场一片安静。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哈利的背影。
——如果失败,这将成为他的最后一曲。他的双手在不可抑制地颤抖,眼珠子紧紧盯着琴键。寂静得仿佛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的音乐厅像一个怪物,聚光灯至始至终打在他的肩上,同时落在他肩上的还有几乎化为实质的黑暗。
他心中突然冒出了他做不到的想法,这念头来势汹汹,几乎不可阻挡。他看着面前陪伴了他数年的琴键,这些跳跃的黑白键突然变得十分陌生。那些琴键上面长满了刺,手指稍稍摁下去就立刻会鲜血淋漓。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双手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嘶——!”
一声琴音炸响在会场中央,哈利举起琴弦,背对着他一通疯响,刺耳的琴声就像是一声声尖利的呼唤把他拉出了恐惧。
德拉科呆呆地看着哈利,神奇的,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他一个人独自在教室里疯狂练习的日子。他在那些天趴在桌子上没日没夜地作曲,一天十一个小时的练习时间,早中晚饭都在钢琴面前解决。他为了这一天付出了这么多,他为了能够站在世界中央而付出了所有,他不能就这么将这些毁于一旦。
小提琴声慢慢舒缓下来,像是一只手抚过德拉科的脸颊,赐予他无限温柔。
——小提琴声停下的那一霎,钢琴声响起了。
03/The Way We Are
德拉科说不出是该恨他,还是该爱他。这首曲子除了调子其他基本上被哈利改得面目全非。这是一首完完全全“格兰芬多”风格的音乐,但是莫名的,德拉科弹得异常顺手,就像是他本能支配着他该如何按出下一个音符一般。这让他相当惊讶,同时也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哈利是一个绝无仅有的音乐天才。德拉科绝望地觉得,自己仅仅只能算是一个钢琴家,而哈利·波特则是一个音乐家。
属于他的一段钢琴独奏过后,哈利拉响了他手中的小提琴。
这就像是一个炸弹投在会场中央,爆发出令人震惊的威慑力。
两段乐声开始重合在一起,钢琴加上小提琴,就像两块磁铁紧紧地吸在一起。
会场立马开始沸腾,观众们冲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激烈的讨论声持续不断地响彻整个会场。
但是台上的两个人完全没有感受这股热烈的氛围,他们正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他们的配合太完美了,以至于连本人都无法相信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演奏,他们就像是排练了上千次一样,顺从、回应、交接、转换,每一个音符都紧紧配合在一起。
在这场表演之前所有认识他们二人的人都不会相信他们会有合作的一天,也绝不会相信他们会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德拉科·马尔福手下的钢琴和哈利·波特手下的小提琴是天生一对。
啪!
下场后的德拉科结结实实地挨了卢修斯一巴掌。
“流行……”
德拉科低下头浑身颤抖。
卢修斯冰冷的视线刺透了德拉科全身上下的热烈与激动,“你太让我失望了,德拉科。格兰芬多风格,你什么时候堕落到了这种地步?”
德拉科咬着牙没有说话,他看到卢修斯再一次举起手,正准备接下第二掌,但迎接的却是一声叹息和一个结实的拥抱,“……但是你让我骄傲,儿子。”
这是德拉科第一次听到卢修斯对他说出这句话。他等了这句话整整13年。
他蜷缩在卢修斯怀里,爆发了一声颤抖的哭泣声。
德拉科和哈利的同台演出毫无意外地登上了报纸头条。
第二天德拉科打开博客,差点被洪水一般的手机提示音吓倒在地上。他颤巍着抓着手机,望着界面上暴涨的粉丝数和点击量有点不知所措。
同时他的私信界面则被一堆关于哈利的问题给占据了——“请问马尔福先生为什么你在你的个人音乐会上会邀请哈利·波特同台演出呢?”
德拉科嘴角狠狠抽了两下。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关于如何绑住一个喜欢恶作剧的格兰芬多男孩他已经研究很久了。
特别关注的提示音响了起来,德拉科再一次打开主页,是哈利发了一张照片。
一张署名是他和哈利名字的乐谱、泛黄的木制书桌、隐约露出的一段纤细的指节。德拉科盯着那段指节发呆,他莫名想起了哈利用这只手拿着琴弦的样子,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配文只有一句话,“此曲为德拉科·马尔福先生创作,我只持有它,并不拥有它。”
德拉科愣愣地盯着这张照片很久,鬼使神差地发出一条评论:“但我想你可以拥有。”
两人的博客底下再一次爆炸了。
德拉科丢掉手机捂着通红的脸跑到浴室,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做了什么,邀请波特合作?他可能真的疯了。
粗暴地扯掉自己的衬衫扣子,他决定洗个澡。连续的惊吓让他有点筋疲力尽,他不想去思考有关于波特的任何事,每次提到哈利他的头都会疼得可怕。他把自己丢进浴缸,深深呼吸几口——放松,德拉科,放松自己。
Well,完全办不到。
他宣布他的城墙已经被哈利的炸弹轰炸开了。
当他湿漉漉地从浴室走出来时,门突然被急匆匆地敲了几下。德拉科疑惑地打开门,正对上一双翠绿色的眼睛。
哈利惊喜道:“heyyyy!德拉科!”
“——Fuck。”他说。
两人在门口展开了一场拉锯战。德拉科拼命拉着门把手想把门合上,哈利则几乎把整个肩膀卡在门缝间。
几番挣扎过后德拉科成功地把门把手拧了下来。
现在两人坐在客厅中间的沙发上,面前摆着那个棕色的门把。
哈利有点尴尬,他犹豫着说:“我赔你?”
德拉科嘴角抽搐了几下,“你来干什么?”
哈利的脸一下子变得更红,“我……我看到我发的那个博客底下,你评论说……”
“噢忘了那条评论吧,波特。”德拉科猛地站起来,“那只是一个意外。现在,离开我的房子。”
哈利顿时瞪大了眼,“可是——”
“没有可是!”德拉科转过身子看着哈利,“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我们是不可能合作的,上次的演出只是一个意外。”
“可上次成功了。”
“是的!成功了!”德拉科突然大喊,他就像是一个炸裂的油桶:“没错——因为你!所以你现在是觉得我应该好好感谢你吗?因为你的帮助让我终于名声大噪了?那好的,波特,非常感谢!”
他们之间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德拉科粗重的呼吸打在哈利的脸上。哈利满脸通红,“我没有……”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如果没有,请你出去。”
哈利沮丧地低下头,他的声音里隐藏着难以掩饰的失落。德拉科突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我只是,非常期待能和你合作,德拉科——明年我就要离开英国了。”哈利的声音低低的。
德拉科顿时震住了,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什——”
哈利继续说:“可能你不能理解为什么我想和你合作,马尔福。你是我唯一的对手,不管是在音乐上还是在生活上。你甚至连女朋友都要跟我抢。可是,我很想和你合作。很想。”
哈利仍旧低着头,“打扰了。”他最后说了一句话,转身离开了公寓。
德拉科瘫倒在沙发上,脑海里不断循环着哈利将要离开的消息。哈利会离开,离开去哪儿?
现在,真的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吗?
04/Salut D’amour
“新古典主义,那是什么东西?”
初秋的暖阳照进暖黄的书房里,趴在木制书桌上整理乐谱的的哈利翻了翻眼皮,不理会德拉科嫌弃的语气。
“那是一种全新的音乐体系,脱胎于古典与流行。你真像个老头子一样古板。”
德拉科从木椅上站起来抢过哈利手里的乐谱,“该死的格兰芬多。”
哈利抱起手臂,“这只是你们无法理解的东西罢了。”
“对对,”德拉科冷哼一声,“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合作呢?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
哈利这时突然露出了坏坏的笑容,“别忘了当时是你追到了我家。”
德拉科顿时红了脸,没有说话。
那天哈利走后,德拉科独自在客厅坐了很久,直到一声轻微的打招呼声把他从沉思中拉回来。
“你好。”
德拉科警戒地盯着那个穿着工装裤的中年男人。
“你是谁?”
“我是波特先生叫来的修锁匠,请问你是波特先生吗?”
德拉科惊讶地眨眨眼。“……不,我不是。”
“噢,那你就是马尔福先生了,把手在哪儿?”
德拉科呆呆地看着那个修锁匠,“他……叫你来……?”
“噢是的。”修锁匠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把手在哪里?”
下一秒德拉科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跳了起来,他披上外套匆匆奔出了公寓,一路狂奔到哈利家。
哈利打开门的一瞬间他也惊呆了,他们就像是下午在德拉科的公寓门前那样拉锯着,直到哈利把门把手也给拧了下来。
“我们合作吧。”德拉科说这句话时的语气跟求婚差不多。两人都红了脸。
“……我同意。”哈利最后说。
他们在秋日暖阳下创作着,直到夜幕降临。
他们刚选好了部分演出时的曲目,准备进行二次创作,这是一个冗长并且艰难的过程,为了符合斯莱特林的审美,也必须存在格兰芬多的风格,他们不得不经常吵得面红耳赤。但更艰巨的,是他们得自己创作一首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曲子。
德拉科和哈利的朋友们也时不时会来看望两人,顺便提提意见。
秋天悄然溜走,卷离了树梢上的树叶。
有一次斯莱特林的人和格兰芬多的人正好在同一天来了,他们在工作室里进行了激烈的讨论,为那首曲子定名。
“真是俗套,”潘西哼着气,“Merry Christmas——这名字恐怕得烂大街了!”
“闭嘴,帕金森!”赫敏在边上低吼:“一首好的音乐是不会因为它的名字而被抛弃的!”
“该死了,格兰杰,想吵架吗?”
“泼妇!”
“大兔牙!”
“够了——”哈利和德拉科同时喊道。
最后那首曲子还是定名为:Merry Christmas。
“哈利。”
赫敏将一杯温水塞进哈利手心里,“进屋去吧,阳台很冷。你现在的身体——”
“我没事,赫敏。”哈利对着这个褐色头发的女孩笑了笑。
赫敏的眼眶红红的,她叹了一口气,看着呼出的气息在空气里凝结成白雾。
“演出定在圣诞前两天?”
“嗯。”哈利点头。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赫敏看着哈利手里的温水渐渐不再冒出白气,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她笑着问:“第一首曲子是什么?”
哈利也笑起来:“Salut D’amour(爱的致意)”
赫敏和哈利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为什么?”她问。
哈利的表情放松了些,他微笑着,手指摩挲着杯沿,“我是因为这首曲子爱上了小提琴。”
女孩抿着唇露出一个笑容。
“赫敏,”哈利突然偏过头看着她,“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德拉科坐在沙发上,视线一直不自觉地看向哈利的方向。哈利最近似乎瘦了很多,背影更加单薄了。他看着那个模糊的背影,莫名想起了不久前他的母亲亲自找来对他说的话。
“小龙,你的进步很大。”纳西莎的视线停留在哈利的身上。“因为波特先生。”
德拉科脸有些红了,“妈妈!”
纳西莎捂着嘴巴发笑:“你的琴声终于有了感情,你明白吗?”
德拉科皱着眉头眨了眨眼。
“我以前总是担心,”纳西莎温柔地握住德拉科的手,“我的孩子,你拥有超越同龄人的演奏技巧,可是你只是在操纵琴而已。那不是演奏,那顶多叫弹琴——但不是演奏。”
德拉科回过头望着哈利的背影,望了很久。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思考纳西莎这句话的涵义。他的琴声里多了些东西,而用纳西莎的话来讲,这是波特带来的。
他还记得他们最后一次定稿时的样子。毫无疑问,他们又大吵了一架,但至少不会朝对方身上丢什么东西了。
“来,我们再试一次。”哈利举起小提琴。
德拉科冷哼一声,“我保证又会失败一次。”虽是这么说,但是他的手还是停留在琴键上。
哈利笑起来,然后耸耸肩。
他们用脚打着拍子,用轻哼代替对话。终于到了最后一段,德拉科的身体紧绷起来,准备迎接哈利最后高难度的几声短音。但没有,哈利突然用一个漂亮的长音结束了曲子。德拉科彻底呆楞住了,震惊地看着哈利。
“你用了我的建议?”
“没错!”哈利高兴地几乎跳起来,“我发现你有时候的建议还是挺管用的。”
德拉科假笑一下,“我的荣幸?”
“噢德拉科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你在开玩笑?”
“当然不是!”
“那你过来亲我一口。”德拉科恶劣地笑起来。
哈利一脸震惊地张大了嘴,然后脸不可遏制地变得通红。
德拉科强忍着不笑,正准备嘲笑哈利,却发现哈利真的在一点点靠近他。
满脸通红的哈利、阳台上的月光、橘色的灯,还有一声紧张的喘息。
随后他们有了一个吻。
初吻。
圣诞节来了。
05/Merry Christmas
德拉科不停地看着手表。现在是晚上七点,演出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了,但是他还是没有看见哈利的影子。
他忍不住第三次接通了对讲机,还没等他开口,对讲机对面的克拉布、高尔、潘西、布雷斯甚至还有韦斯莱们都先他一步开口说:“没有发现波特/哈利。”
他更焦躁了,坐在后台忍不住地揪头发。
这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波特!他到底在做什么?!
电话嘀嘀响了两声,德拉科急忙抓过手机,却看到是赫敏给他发来的信息。
瞬间,一串刺骨的惊恐穿透他的脊背,他猛地跳起来,不顾所有人的质疑冲出了演出厅。
赫敏发来的短信上写着:“哈利出事了!”
“喂,波特,”夕阳下,德拉科倒在沙发上看着正在收拾乐谱的哈利,“你上次说你明年就要离开英国……是怎么回事?”
哈利收拾的动作顿了一下,“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简单的好奇,或者一个小小的疑问,随你怎么想。”
“离开就是离开,没什么好问的。”
德拉科微微皱起眉,“连一个理由都不给我?”
哈利狡黠地笑了笑:“你同意在第三段加上架子鼓我就告诉你。”
“上帝,这不可能!加上架子鼓,你这个疯狂的格兰芬多!”
德拉科飞快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哈利家的地址就一个劲地开始给哈利打电话。
一个,不通。两个,不通……他不停打不停打,直到手机在耳边开始变热。他怒吼一声,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那辆救护车越过他在紧急车道上疾驰着朝前。
“我听说今天有流星雨。”哈利一脸兴奋。
“很好,一个对流星雨充满幻想的小宝宝,很高兴你十八岁了还保持着童心。”德拉科随意地弹着琴键,“不过很可惜今天是阴天。”
“……混蛋。”
德拉科得意地挑挑眉。
哈利不理他,他走到钢琴边,一屁股德拉科边上。
“你干什么?”德拉科吓一跳。
“你过去点。”哈利的屁股使劲往德拉科那边挤了挤。
“老天,我这是单人……”
哈利抬起眼睛瞪他。
德拉科不情愿地撇撇嘴。
“你还会钢琴?”他问。
“一点点。”哈利笑着回答。双手轻轻放在琴键上。
“姿势错了。”
“闭嘴,马尔福。”
那天,德拉科回顾童年,手把手教了哈利一首小星星。
天上突然下起了细雪,德拉科捏着手机,无措地站在哈利的公寓前。现在公寓已经一片狼藉,救护车刚刚来过,哈利已经被接走了。
他踏在坚硬的石板路上。时间过了很久,他接到了赫敏打来的电话。
“哈利他……抢救无效。”电话里传来哭声。
咚、咚、咚……
德拉科放下手机。他慢慢地、慢慢地将头抬起来,看着天空。
在这一刻,他才发现他在哭,眼泪不停地从眼眶里滑出来,他的心跳得厉害,几乎要夺去他的呼吸。
“我等着你。”
德拉科独自回到了音乐厅,因为哈利的意外,音乐会已经取消,他一个人,在台上完成了整场音乐会——一场缺少了小提琴的钢琴音乐会。
至此,他再也没弹过刚琴。
06/Merry Christmas,Mr.Malfoy
十年后。
德拉科坐在办公室里,一个人突然坐在了他的对面。
“别来无恙!”
德拉科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别来无恙。”
赫敏笑起来,“你似乎越来越严肃了。”
“不是好事?”
“好极了。”
“谢谢。”
赫敏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你今天来干什么?”
赫敏的表情沉重了些,“哈利的祭日。”
德拉科的手微微顿住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合上文件。“走吧。”
罗恩等在楼下,他们俩早就结了婚,孩子都生了一个,吵着要让德拉科当教父。
每次看到女儿这样,罗恩就恨恨地想,如果哈利还活着,轮得到这混蛋占便宜?
“哟,白鼬,还单身呢?”
赫敏使劲朝罗恩的手臂拍了一下。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柏油路上,赫敏现在怀上了第二胎,罗恩随时随地都小心翼翼的。天上突然开始下雪,德拉科抬起头看着天空,很久没有说话。
罗恩看着后排的德拉科,朝着边上的赫敏悄悄凑过去,“你说,德拉科当年是不是真的……”他用口型说了一个“哈利”。
赫敏点点头。
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转过头谨慎地向德拉科问道:“那盘录音带你打开了吗?”
德拉科愣了一下,“录音带?”
“老天!”见到德拉科一脸惊讶的神情,赫敏猛然意识到原来这十年内,德拉科都把哈利彻底地封藏了起来,就像伤疤一样不曾撕开过。
她惊呼:“难以置信十年了,你竟然没打开过一次!那里面是哈利临死前录给你的话!”
德拉科惊讶地张大了眼,灰蓝色的眼睛里露出了已从他眼里消失过很久的疼痛,“韦斯莱,去我家!”他大喊道。
“神啊!”罗恩大叫:“他什么时候才会把对我的称呼改掉?我都已经开始叫他德拉科了!”
德拉科飞快地冲进房间里,在书柜上翻找着。他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但他毫无知觉。
罗恩和赫敏紧紧跟在后面冲进书房。一阵令人心碎的抽泣声后,他们看见德拉科坐在地上,怀里正抱着那盘录音带。
“赫敏,我可以请你帮我个忙吗?”
“什么?”
“帮我录一盘录音带。”
“录音带?为什么?”
“我希望,我至少能在走之前给他留点东西。”
“不许胡说。”
“你答应我吧。”
德拉科颤抖着将录音带放进收音机,咔哒一声,收音机开始转动,赫敏和罗恩悄悄离开了房间,德拉科坐在沙发跟前静静等待着哈利的话。
收音机里传出了一阵乐声,是独属于哈利的小提琴的乐声。德拉科蜷缩起身子,回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他听见他的灵魂在颤动着,回应着哈利的一切。
德拉科·马尔福重新开始弹琴了。
在十年之后,他再一次举办了一场音乐会,最特别的是,和他同台演出的是一个收音机。
那是哈利·波特录的。
人们都这样说。
在录音机的最后,是哈利轻笑着,说道:“Merry Christmas,Draco.My Mr.Malfoy.”
演出结束后的第二天,德拉科被发现在公寓自杀。
哈利·波特走后的十年里,德拉科·马尔福都不知道这个黑头发的男孩对他到底有多重要。但在他这一生的尽头,他知道了原来这个人是占了他灵魂的全部重量。
时间冲淡了他心上的疮疤,但他的灵魂仍旧为另一个灵魂而颤动。
这就是爱情。
如果哈利还能看见,他可能会看到德拉科为了这句圣诞快乐而等了整整十年,而最后他等到了,通过这种方式。
这是哈利留在人间唯一的、证明他曾存在的东西。
但他已不能看见,他的眼睛被上帝蒙上了纱,但所幸他还可以听到人间。
他听到有个人独自走过了十年,奏响了Merry Christmas。
“圣诞快乐,我亲爱的马尔福先生。”
End
*“为什么总有人在一场极致的艺术享受之后会选择自杀,因为他可以把最极致的美留在人生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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